“說起來，倒是有陣子沒見到他了……”

念空和尚看著有模有樣、盤腿打坐的莫清綰，替她糾正著姿勢，“九公主，學形而不向心，是無用功。若是修心，便不在意形是如何。你可明白？”

“嗯，那綰綰便隨意些啦！”

莫清綰借坡下驢，舒坦的趴在蒲團上，揉著酸痛的胳膊腿兒，數落著打小報告，“他死了。”

“哦，是不是在這兒不能說生死？”

她下意識的捂著嘴，回眸看著那尊佛像，吐吐舌頭。

很多地方都是有忌諱的，她總要入鄉隨俗的學著些。念空和尚看她的那顆童心未泯，是許多人渴求而得不到的純粹，搖頭淡淡的說，“生死乃天道輪回，沒有什麽提不得，但智明師弟是怎麽死的？”

“他呀！收人錢財，想害我，但是……”

莫清綰津津有味的將智明和尚的“禍星論”轉述著，以及他的那些法術，看著念空和尚的眉宇神情凝重，也有些擔心的閉嘴，悄悄問，“我沒有詆毀萬寧寺的意思，只是覺得他很壞。”

“若是按照九公主所言，智明師弟屬實給師門抹黑，讓萬寧寺跟他蒙羞。”

念空和尚點了兩盞長生燈，終歸是對師弟有著些感情在的，“他、也不算是萬寧寺的人。”

“為什麽？”莫清綰感覺其中有八卦，眼睛瞪得像銅鈴，打探著。

有些話，若是憋悶在心底，也會郁結成災，念空和尚打了個手勢，淡淡的說，“智明師弟是跟我同時進萬寧寺，拜在師父門前，同時修心。當時師父感覺到自己要圓寂，便將我二人喚到跟前，想尋一個傳衣缽。”

“師父將萬寧寺交給我，智明師弟便惱怒而去，沒有回來。”

這小心眼！還是修行之人呢？莫清綰搖頭、鄙夷的扁著嘴，並沒有打斷念空和尚的話。

“師父說，智明師弟的心魔未除，容易受到外界影響，怕是會帶著萬寧寺到萬劫不覆的境地。且他囑咐，若是有朝一日，他回萬寧寺要收留，給口飯吃，別做事那般絕。”

果不其然，智明和尚在五六年後的某日，回到萬寧寺，有條腿是瘸的。

聽聞，是坑蒙拐騙的時候，露餡讓主顧給打斷了。念空和尚讓他留在萬寧寺，好吃好喝的供著，“我想著他能夠安分些，沒想到，還是咎由自取，落得這般境地……也不知，他若是見到師父，會是如何……”

“是他自己的問題，跟大和尚沒有什麽關系！”

莫清綰的小手輕輕拍著念空和尚，“若是按照你的話，個人的命是個人修來的，總要背著自己的因果。”

“九公主倒是比貧僧看的通透，是貧僧目光短淺了。”

念空和尚抱著她，回到住處。輕輕推開門，看著仍舊沒有睡著的六公主，她嚇了一跳，問，“六姐，你是哪裏不舒服嗎？要不要去找太子哥哥來看看？”

“沒事，要睡了。”六公主背對著她，聲音有著些困倦的意味，吹熄燭火。

不消片刻，莫清綰就聽到隔壁傳來安穩的呼吸聲，看來是困狠了。

那她、是在等自己？是擔心自己出現危險嗎？莫清綰為自己的想法感覺到震驚，她難道要俘獲了傲嬌姐姐的關心？哈哈！她還真是人見人愛的小可愛！

莫清綰在興奮中，也很快便睡著。

——

“你是誰？此處不能隨便進，施主莫要再前行了。”

小沙彌扛著掃帚，擋在跟前，看著黑黢黢的小男孩兒，警惕的說。

“我……我找九公主！”小壯揣著懷中有些燙的荷葉包，陣陣肉香傳來。

感覺到小沙彌註視和疑惑的視線，他掖得更嚴實些，只堅定的聲稱要找莫清綰。

兩人爭吵的聲音把莫清綰給弄醒，她趴著窗戶，看到小壯，趕緊揮舞著手，對小沙彌說，“我認識他！我們是朋友……”這句朋友，讓小壯楞住，卻還是不敢再說什麽，只定定的站在原地。

“你怎麽來了？”莫清綰換身衣裳，蹦蹦跳跳的甩著瀑布般的青絲，擡頭看著小壯。

昨日沒有註意瞧，他還真是蠻高的，只是太瘦弱，又總是喜歡佝僂著、沒有底氣的模樣，便顯得矮。

“你讓我、送這個……”小壯支支吾吾的將懷中揣著的烤乳豬蹄子拿出來，香氣瞬間飄散彌漫開，小沙彌可從未聞到過，都眼巴巴的看著。

阿彌陀佛！她要是讓這群小沙彌都破戒了，可是罪孽！

以後沒有辦法再跟念空和尚見面啦！莫清綰嚇得趕緊扯著小壯，從後院兒偷偷跑走，到後山上的某處風景秀麗的地方，席地而坐，層層打開荷葉，看著外焦裏嫩的豬蹄，流著口水。

“你是用炭火烤制的，什麽香料都沒有塗抹，對吧？”

莫清綰有著專家精神的說，小壯眼睛裏都是崇拜，點點頭，“還有半只，等過些時日，我烤制的時候再給你帶過來！”他吞吞口水，聲音開朗許多的說。

“你沒吃嗎？”她掰開豬蹄，遞給小壯一半。

小壯猶豫片刻，接過來，滿眼都是欣喜的說，“家中有爺爺奶奶、還有阿爹阿娘，他們都沒有吃過。我便留給他們了……我沒事的，不饞。”嘴上這樣說，但他還是學著莫清綰的樣子，猛地咬了一大口、

汁水噴湧而出，口腔內都彌漫著肉的味道。

“好吃吧？下次，你就別給我送了，住在萬寧寺，他們是不能聞到葷腥的。”

莫清綰回頭、聽著小沙彌們誦經的聲音，琢磨出兩全的法子，“這個小哨子給你，你若是想找我，便吹響。我就到這兒來見你！好不好？”

“好。”小壯愛不釋手的將哨子掛在脖子上，用手輕輕摩挲著。

莫清綰抹著嘴角的油花兒，問，“他們還欺負你嗎？”

“沒有了。”小壯搖搖頭，那群少年是鄰裏八村的壞小子，看他家貧窮便總是逗他，以捉弄他為樂。

可自從莫清綰替他教訓了幾人，知道有皇家撐腰，他們也不敢再大膽妄為的做什麽，安分守己、若是看到他就躲得遠遠的，“謝謝你。”

“朋友嘛，不用說這些的！”

莫清綰大咧咧的拍打著他的肩膀，而小壯盯著她，憨憨的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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